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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姐姐

    杨花也没办法,阿措现在活脱脱是第二个凌波了,心思如海的样子像,一意孤行的样子更像,她和小柳儿都是习惯听凌波的话的,自然被克得死死的。

    但阿措也像凌波,并不说谎。她说有分寸,果然就有分寸。京中规矩,年前的最后一宴山矾宴其实是虚设的,不过应个景,因为多半是和年节撞上的。所以崔景煜的兰花宴就是年前的最后一宴了,隆重自不必说,关键是主家是崔景煜,花信宴上的“状元郎”。满京的夫人小姐,没有不去的。

    其实这也是好事,因为崔景煜的请柬也漫洒,京中世家,镇北军将领,都全部收到了。叶家也不例外。

    凌波自然是要去的,不仅去,还对崔景煜大肆点评:“好你个崔景煜,真当选妃呢,满京城送请柬,有你哭的日子。”

    她骂崔景煜其实不是为出气,要出气当面骂不好?其实是想激清澜一起去,但清澜整个就是古井无波的状态,只淡淡道:“今日我要上山礼佛,已经托了月绮照顾你们了。”

    凌波还想垂死挣扎:“韩姐姐家里还有事,不好麻烦她吧?”

    她话递得太明显,连清澜这种没有急智的都笑了。

    “月绮向来是越在人群里心气越高,没什么不好的。”她见凌波神色掩不住的沮丧,笑着摸了摸凌波的肩膀。

    在阿措眼中无所不能的叶凌波,在她眼中,也是自家爱动歪脑筋的小妹妹罢了。

    “别气了,我去寺里,给你带桐叶糍粑回来吃。”她笑着道。

    “又不是小孩子了,谁要吃这个。”凌波嫌弃地道。但最后还是服软道:“给阿措带两个红豆馅的,她不爱吃太甜的。”

    “好。”

    凌波激清澜不成,只得自己去赴宴,没想到临时又出问题,阿措又不想去了,说是有点累了,凌波摸了她额头,见没有发烧,人也挺好的,只当她是真累了,只好把她留了下来。好在清澜下午才去寺里,上午可以在家照料阿措。

    凌波一走,家里只剩下清澜和阿措,清澜还在叫厨房做点补精力的汤来给阿措吃,一回转身,阿措直接从床上下来,跪在了地上。

    清澜吓了一跳,心里也知道是有事要说,屏退丫鬟,把她扶起来,道:“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这样起来?地上凉,小心受了寒,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呢?”

    阿措只垂着头,把自己和魏禹山的事说了,但也没全说,多少隐去了自己处心积虑的部分,听起来更像是花信宴常见的少男少女情窦初开的故事,只是其中夹杂着叶家和崔景煜的事,所以弄得复杂了。说到被沈碧微逮到,限令她跟自家姐姐坦白时,更是脸红红……

    清澜听得笑起来。

    “我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是为这个。”她拉着阿措在炕沿边上坐下来,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花信宴本来也是为了男女相看的,并不算什么事啊。”

    她比凌波又不同,凌波虽然也爱护阿措,但那是自家人的护短。她是真的如澄月照山川,有种天然的温和包容,被她那温柔的眼睛一看,阿措心中那些弯弯绕顿时如同烧起来一般。

    “但私会女眷,还支开下人,这可不是大家公子的作为。这是禹山的疏忽,也不怪你。以后提醒他记得就行了。”清澜仍然不紧不慢地道。

    “那凌波姐姐……”阿措犹豫道。

    “没事,凌波那边我会跟她说的。”清澜见阿措神色一动,知道她是怕凌波,笑着按了按她的手:“放心,我会慢慢告诉她的,就算她生气,也有我呢。”

    阿措这才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今天不去宴席也是为这个吧?”清澜笑着问她:“我还以为真是累着了呢。”

    “有点不好意思去了。”阿措垂着头道。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清澜道。

    “他那么崇拜崔将军,因此误会姐姐。姐姐对我这么好,他还冒犯姐姐,我不想和他好了。”阿措赌气道。

    清澜被逗笑了。

    “这是小孩子的气话了。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就行了。”她眼神平静:“我和崔侯爷的事是我们之间的事,不该影响到你们的。”

    “不行,大姐姐二姐姐现在是我最亲的人,他对你们无礼,就是对我无礼,我不会原谅他的。”阿措倔强地道,看了一眼清澜,又道:“崔将军对姐姐不好,我也不会尊敬崔将军的,他也受不了这个,我们不如早散早好。”

    清澜屏退自己的下人,却并没屏退阿措的丫鬟,杨花在旁边听着。如果说最开始她还以为阿措是怕凌波所以选择和清澜坦白的话,听到这里,她心中已经一片洞明。

    这个表小姐,真是得到自家二小姐的精髓了。

    杨花自幼在叶家长大,要论对自家大小姐的了解,没人比她更深了。自家大小姐,端庄如菩萨,但心善也如同菩萨。看起来温和婉约,其实是个女君子的性格,外柔内刚,她认定的事,谁也拗不转,内宅的阴狠手段,到她这儿就折戟。而叶大人身上那些外面的儒家道理,真论起来,还不如她正。

    这样既不吃软,也不吃硬的人,唯一的一条路,是自家二小姐琢磨出来的。而表小姐也学会了。

    正如凌波所说,清澜是世上最好的姐姐,甚至有着母亲般的光芒。

    以崔景煜的权势去劝她,没有用,因为她不是逐利而行的人。用当年的旧情去打动她,也没有用,因为她甚至都不愿意说出当年退婚的理由。

    但如果阿措和魏禹山真为了她和崔景煜之间的“陈年旧事”而受困,不怕她不和崔景煜私下交涉,双方大人扮作表面的和善,好给“小孩子们”创作一个友善的环境。

    果然,她就道:“何至于此,我和他虽然退了婚,仍然也还算朋友,两家仍然可以来往的。你和禹山别犯糊涂,我找个时间,和崔侯爷说开了就好了。”

    二十四番花信风,春色萌动,只要相遇,就有故事。何况他们俩还是曾经定亲的“故人”。

    “那姐姐今日去参加崔家宴席吗?”阿措于是顺势问道。

    这句话一出杨花就有点不安,意是好意,只是太心急了,阿措毕竟虚岁才十六岁,到底不如二小姐老辣。果然清澜就眉头一皱。

    但年纪小也有年纪小的好,船小好调头,见势不妙,阿措连忙一脸乖巧,一副自悔失言的样子。

    清澜心思坦诚,哪里会想到阿措也跟着凌波“学坏”了呢。

    所以她也并没有往别的地方想,只是道:“今日只怕来不及了,等年后再说吧。”

    崔景煜如今正是鲜衣怒马烈火烹油的时候,办这封侯宴也多少有点给她看的意思。想到要主动找他说话,清澜也有点为难。

    都已经当了侯爷了,这脾气怎么还和当年一模一样,难缠。

    她心中叹气,又有些怅然。见阿措看着自己,怕她担忧她和魏禹山的事,还安她的心,笑道:“没事的,花信宴还长着呢,禹山又年轻,多拖一阵子,反而见他的心性,这是终身大事,不能轻易着急,知道吗?”

    阿措哪里是担心魏禹山,但也一副乖巧模样,道:“知道的。”

    “好了,那就没什么事了,你别担心,凌波那边我会慢慢说的。”清澜摸了摸她头发,吩咐丫鬟春鸣道:“我明日再去礼佛吧,在家里陪你一天,省得你心神不宁。”

    “好。”

    清澜安抚了阿措,自己走出来,脸色就沉了一些,当着阿措,她十分温和,但她毕竟是当家的大小姐,自有一份威严在。杨花机灵,一直跟了出来,见清澜瞥她,立即识相地跪了下来。

    阿措年纪轻,不懂事,但杨花作为跟着她的大丫鬟,又是惯知京中规矩的,是难辞其咎的。

    清澜虽然仁慈,但从不轻易破坏规矩。

    “你这事错得太大了,告诉杨娘子,罚你三个月的俸禄,跟着的下人全都罚俸一个月,罚完了换一批我房里的人过去跟着阿措,小姐犯错,你应该劝,劝不住也该告诉我们。你是大丫鬟,这事办得太糊涂,杨娘子知道了,面子上也不好看,她问起你可以不说,但以后不准再犯。”

    “是。”杨花知道她是为了存自己母亲的体面——管着整个梧桐院的管家娘子,女儿带着小姐去私会外男,实在太没有规矩了。所以垂头道:“谢大小姐饶恕。”

    清澜像是在认真想别的事,罚她们只是顺手的事,想着便在穿堂的茶座上坐了下来,杨花机敏,立刻阻止了要过来回事的媳妇,自己亲自斟了一杯茶来,递给她。

    如果说凌波是急智,是弯弯绕,那清澜思考事情的方式更像外面上朝的大人,是谋定而后动,常把前因后果都考虑到,所以她反而话少,平时极安静,但永远镇定可靠,是梧桐院的中梁砥柱。

    清澜接过茶,抿了一口,又思索了半刻,大概是在琢磨阿措交到她手中的烫手山芋该如何拆开。见杨花垂手在旁边伺候,问了一句:“你看,魏禹山这个人,究竟怎么样?”

    杨花知道她是看重自己的意见,也思索了一下,才开口道:“小侯爷的人才相貌,自然是没得说,但这心性……”

    清澜知道她的意思。

    “禹山的心性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皱眉道:“也是他没做好榜样,上梁不正下梁歪。”

    大小姐从来是严以待己,宽以律人,虽然和崔侯爷如今连话都不说,但她无意间提起崔侯爷的声口,仍然是当作自己人的。怎怪得自家二小姐和表小姐铁了心要续红线。

    杨花在心中叹口气,试图道:“我想着,大小姐不如下个帖子……”

    “下帖子也得是年后的事了。”清澜道,又端起茶来:“你先下去吧,我再细想想,这事怎么办。”

    虽然是年后,但到底有个日期。杨花心中欢喜,虽然罚了俸,但她家中四个人都当着差,叶家对下人又大方,年节下的赏赐就能把一年的俸禄抵过了。所以她并不心疼,还为大小姐的事有了进展而欢喜。

    自从夫人去世后,为这个家牺牲最多,奉献最大的,就是大小姐。都说长姐如母,但在杨花看来,大小姐简直是如同一个父亲一样顶门立户,扛起了整个梧桐院。和叶大人那个不称职的父亲相比,她才是真正的顶梁柱。为此耽误了自己的姻缘,甚至被京中那些势利眼夫人小姐取笑,杨花也心疼。

    所以即使挨了罚,杨花也心中欢喜,忍不住为自家表小姐的手腕赞叹。竟把一件被逮到的坏事转成了这样的好机会。

    但她不知道,值得她赞叹的还在后面。

    她从清澜那边退下来,回到房中伺候阿措,见阿措正坐在窗边看书,上来给阿措倒了一杯茶,见阿措询问地看向自己,于是轻声道:“大小姐把我叫过去,问了我几句话。”

    “挨罚了吧?”阿措对清澜也颇有了解了,早预备下一个小锦袋,里面是沉甸甸的银锞子:“你拿去,把你们罚的俸禄都补上。”

    清澜和凌波体恤下人,极少体罚,都是罚俸,阿措心中有数。

    “我不要。”杨花连忙道。

    “拿着,你不要,他们总是要的,大年节下,因为我挨罚,怎么对得住大家。”阿措道:“何况还有一个忙要你们帮呢?”

    “什么忙?”

    “你让车夫去一趟崔家的封侯宴,魏禹山这几天见不到我,要急坏了。”

    “小姐想安小侯爷的心?”

    阿措只是一笑。

    “你告诉他,就说我们的事,我全给清澜姐姐交代了,清澜姐姐大度,原谅了我,还替我瞒了下来。我心中惭愧,在家闭门思过,不赴宴了,他有什么话,就请清澜姐姐转给我吧。”

    杨花眼睛一亮:“小姐英明。”

    阿措顿时笑了,映着窗外日光,又清又艳,如同盛放的芍药花。

    魏禹山那个笨蛋,一心和清澜姐姐作对,还诸多冒犯。等他知道,他欠了清澜姐姐一个大人情,而且还将一直欠下去的时候,看他还好意思对清澜姐姐恶声恶气吗?

    既然要续红线,自然要扫清一路的荆棘,化敌为友,铺平一片坦途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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