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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撞见(三)

    傍晚。

    回去的路上。

    陈清焰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等来到食堂,打了饭,就听到周围有人在小声议论,说昨晚有杂役失踪。

    他心中一动,仔细听了一会。

    却发现没人关注芦一士被烧死的事情。

    转念一想,今天下午才发生的事,哪里会这么快流传出去,除非柳传亦自己说出去了。

    但柳传亦此时,估计已经躲在住处养伤了。

    又听了一会,直到碗里的食物全部进了肚子,也没听到多少有营养的信息,便离开了食堂。

    杂役的危险,他今天算是认识到了。

    明早还要去后海洗衣物,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另外,去屠魔殿的几人安然无恙回来了。

    等陈清焰回到住处,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天上的光从炽白转为略带幽蓝的星月之光。

    灰灰蒙蒙。

    不明亮,也不柔和。

    清清凉凉的,有些异样。

    陈清焰摸着手背上竖立起来的鸡皮疙瘩,仰望压抑的天穹,总觉得上界的气候与光线,都有些不正常。

    或许,这就是上界与下界的区别所在。

    他没有过多照射月光。

    走进石头屋。

    关上门后,屋内漆黑无光。

    他走到窗边,这里有一些星光闯入。

    过得一会,陈清焰继续修炼起了固元功。

    想要摆脱杂役的身份,

    唯有把固元功修炼到第三层。

    而现在,他甚至没入门。

    接下来几日,陈清焰每日天蒙蒙亮,就去后海洗一箩筐脏衣物,中午听安排干活。

    期间没有再发生类似芦一士这种杂役死亡的惨剧。

    受伤有,不多。

    还都是轻伤。

    很快,半个月过去。

    就当陈清焰以为上次芦一士之死只是比较罕见的事故时,第二天,后海就出事了。

    慌乱的人群,从最初聚集在湖边。

    到作鸟兽散。

    整个过程,只用了一个呼吸。

    陈清焰两手抓着箩筐,退到了安全距离。

    在他的视野内,两条长了蜥蜴般利爪的怪鱼,拖着比他见过最大的鳄鱼还大的身躯爬在湖边,各自咀嚼着一大块血肉模糊的肉。

    与周围满脸恐惧的人相比,陈清焰心中十分沉静。

    说来最先发现怪鱼出现的,还是他。

    他当时正在搓洗衣物,突然感受到有暗涌从水底涌上来,像一团团空气,挤压着他的皮肤。

    非常微弱。

    兼之周围有许多杂役在洗衣服,搅乱了他的辨析。

    是以,当时并不确定。

    不过本着谨慎的原则,陈清焰果断将没洗干净的衣物扔回箩筐,然后像个完成工作的人离开。

    就当他转身离开湖边的那一刻。

    水底阴影处,隐约浮现出一个巨大轮廓,当水波推开浮沫,一颗狰狞可怖的脑袋,便清晰可见。

    岩石般的脑袋布满凹凸不平的疙瘩,尖锐令人胆寒的牙齿令陈清焰意识到了什么,立马爆退。

    紧接着,

    水浪翻飞。

    陈清焰逃脱了,周围两个杂役,就没这么幸运了。

    于是,

    就发生了面前这一幕。

    怪鱼还在欢畅地吃着,血液从嘴边渗出,混杂着湖水,淋了一地。

    陈清焰左右看去,

    那些不知道隐藏在何处的修士,终于察觉到了不对,以鬼魅的身法,赶到现场。

    两名修士对两条狰狞大鱼。

    场面竟呈碾压之势。

    修士当真不凡。

    腾挪之间,微妙无比,一拳一脚,裹挟着氤氲状能量,打的大鱼翻滚嘶嚎,遍体鳞伤。

    像是在戏耍,虐待。

    终于,大鱼忍受不住,仓惶逃回了湖里。

    修士也没追赶,似乎只是为了赶它们回去。

    是的,赶回去。

    而不是杀死。

    陈清焰眼中闪过异色。

    以他的眼界,看得出来两名修士完全有实力杀死怪鱼,但他们没有这么做,连兵器都没有抽出来,只是用拳脚揍了一顿,赶回湖里了事。

    他低头沉吟。

    知道湖里的鱼,百分百是麟谷专门养殖的。

    和骨田里的植物一样,是资源的一种。

    接下来,

    百多名杂役在修士的逼迫下,又回到了湖边忙活起来。

    为了让大家安心,这次修士没有离开,而是在湖边戒备着,以防怪鱼再次出现。

    陈清焰也一样,不过他离开了原先的位置,找了个周围没人的空位,把剩余的衣物迅速洗好,然后离开了后海。

    正午。

    食堂。

    后海发生的大鱼袭击杂役的事情,果然引发了热议,大家都在叹息和埋怨。

    毕竟一次性死了两人。

    这在整个麟谷,所有杂役院,都是比较少见的,现在却发生在了他们这边。

    无不心有余悸。

    甚至有杂役说想要和那些失踪的人一样,逃离麟谷。

    做个凡人,也好过在这里担惊受怕。

    当然,这只是说说而已,真正付诸行动的,极少。

    在居谷城,唯一能改变命运的,就是成为麟谷修士。

    如果说成为修士是一辈子的目标。

    那么把目标放小一点,先做个外门,也是极好的。

    陈清焰同样以此为目标。

    先做个外门。

    不然每日干活,能挤出来修炼的时间太少了。

    从食堂回到石头屋,陈清焰照常修炼固元功。

    午休的一个时辰,极为宝贵。

    而真正勤奋的杂役,是没有午休的。

    都拿来修炼了。

    时间一晃,又是半个月过去。

    这一夜,

    陈清焰照常练完功,正准备从缸里舀水擦洗身体,蓦地听到一丝细微动静。

    经过这一个月,陈清焰对周围的一切都十分熟悉。

    尽管动静极其微弱,但他立马警觉起来。

    汗淋淋裸露的上半身直接趴在墙上。

    安静倾听。

    通过固体传播,许多细微动静都被放大。

    仿佛什么被拖动,又像是虫子在活动,弱不可闻的沙沙声中,陈清焰神情渐渐凝重了起来。

    犹豫思索了片刻,他有了决定。

    没有开门,陈清焰轻手轻脚爬出窗户,向着推测的声源方位摸索过去。

    翻过一处裂开的骨壁。

    陈清焰看到了无比惊悚的一幕。

    灰灰蒙蒙的星月映照下,一个头戴面具,身披黑衣的神秘人,此时正用一个深色头骨,对着地面一动不动的杂役。

    头骨眼眶空洞,与杂役翻白的眼球齐平。

    不止如此,

    杂役口鼻耳各处,甚至是身上毛孔,皆有一缕缕略显灰白的浑浊青气渗出,统统汇聚到头骨。

    渐渐地,杂役的身体惨白起来。

    像是失去了所有水分。

    然后变的干瘪。

    如同一棵枯树。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在陈清焰的注视下,整个过程持续了一炷香多点的时间,杂役从一个鲜活的活人,化为了一具空躯壳。

    黑衣人收回头骨,一脚踩在杂役身上。

    噗。

    灰尘飘散。

    形体崩塌。

    杂役连通衣物在内的所有一切,统统都化为了灰尘碎屑。

    就像入土了一万年,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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