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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章 刘闳没有主心骨?

    大概整个长安城,乃至整个大汉,除了刘彻自己和身边最亲近的苏文之外,刘据是唯一一个未曾想过刘彻可能临近驾崩的人。

    因为不论是之前刘闳,还是后来的卫青。

    也包括董仲舒、倪宽等等这一些曾经有过接触的人,都与史书中记在的死期完全相同。

    而刘闳之所以能够活到现在,也只是因为刘据冒险使用后世的“手术”改变了他的命运,否则也只能像史书中记载的一样,在数年前便早早夭折。

    因此刘彻的寿命也是确定的。

    而这还是因为他内心依旧对求仙问鬼抱有希冀,也依旧时常吃一些乱七八糟的玉屑和丹药,如果他改掉这些恶习,说不定寿命还有机会延长。

    所以,就算刘彻真生了病。

    还是一场大病,也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驾崩,至少还能再活個十多年。

    不过这对别有用心的人来说,却是一个巨大的刺激!

    尤其是那些觊觎皇位的人,只怕早已因此躁动起来。

    毕竟刘彻继位多年,在这之前虽然也有生病的时候,也有不理朝政的时候,但是还从未出现直接将政事交付刘据全权处置的时候。

    历史上刘彻这么做,也是在封禅大典之后,沉迷于接连不断的祭祀和巡游的时候。

    而这一世,刘彻的封禅大典晚了好几年,尚且没有进行到那个阶段。

    况且历史上刘彻第一次这么做的时候,非但权力方面有所保留,也并非是因为忽然生病前往甘泉宫静养,两者存在着本质的区别。

    并且以前刘彻就算生病需要静养也并非谁都不见,内朝的重要奏报还是会听……

    “我父皇病的还真是时候啊……”

    心中想着这些,刘据摇头轻笑起来。

    后世有句话叫做:“潮水退去的时候,才知道谁在裸泳。”

    刘彻这场病就是一次退潮,如今秦朝才刚刚灭亡了百年,秦始皇、扶苏、胡亥权力更迭中的发生的悲剧依旧影响力巨大。

    对于他这个太子来说,需要在此事中吸取惨痛的教训。

    而对于有心之人来说,则只会从此事中总结成功的经验。

    不过与公子扶苏不同的是,现在刘据已经复立了太子,并且从万里之外的西域回到了长安,还得到了刘彻的诏命准备奉旨听政,而不是之前背景板一般的“辅政”。

    因此就算刘彻如今真的病入膏肓,优势也在刘据,而并非“胡亥”。

    并且随着他正式开始听政,还可以借机裁撤处置一些官员,扶持提拔一些自己的亲信,使得自己在朝堂上的优势更大。

    而对于“胡亥”来说,如果再不有所行动,如此拖延下去。

    就算前期做了再多的谋划与准备,就算始终没有败露,也将走上慢性死亡的道路,使得所有的谋划与准备付诸东流,自此彻底与皇位失之交臂。

    因此现在,便是“胡亥”最接近成事的时候。

    若再不有所行动,在不进则退的权力斗争中,便只剩下了一条死路……

    “如此说来,我父皇不会是故意生病的吧?”

    刘据难免产生了这样的猜测,

    “他收到那封密信之后,便一直在催促我尽快行动,见我始终没有动作,还特意派苏文前来询问了一次。”

    “如今又过去了几天,我依旧没有心动,他或许已经有些焦躁。”

    “因此才使了这么个手段,以此来给我一些动力,也给刘闳和那些与他暗通款曲的人一些动力,自己则在甘泉宫隔岸观火?”

    “的确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我父皇的御人之道核心手段便是养蛊,此前他让苏文将那封密信带来给我,还说什么只要我能够妥善处置此事,未来登基的事就彻底稳了,这同样不乏养蛊的心思。”

    “若非如此,这么严重的事他自己为何不亲自处置,偏偏要让我来,甚至一点插手的意思都没有?”

    正如此想着的时候。

    门外传来了郭振的声音:

    “报!殿下,少傅石德求见,如今正在客堂等待。”

    “终于要有所动作了么?”

    刘据回过神来,随即对外面说到,

    “知道了,你先命人招待着,我稍后就去。”

    “诺……”

    郭振隔着门应了一声,迟疑了一下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刘据接见刘闳的侍从孙保的时候,他也是在场的,并且见过那份写在内衬上的名录。

    名录中不但有当朝丞相石庆的名字,还有史家好几个大臣的名字,其中也包括石庆的二儿子,也就是现在前来拜访的石德。

    虽然那份名录也未必完全可信,但既然石德在名录上,便脱不了嫌疑,至少需要加以验证。

    另外。

    令郭振更想不通的是,他明明已经将孙保投奔了博望苑,随即又被刘据下令“斩杀”的消息传去了逐慕苑。

    刘闳为何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这是什么样的心理素质?

    反正若换做是他,得知此事之后必定已经心虚到了心慌的程度。

    无论孙保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哪怕完全是受到了他人的陷害,也肯定会立刻来一趟博望苑,把误会解释清楚,或是想办法掩盖事实,再不济也要探一探刘据的口风,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如同一个没事人,比刘据还沉得住气,始终按兵不动。

    相比较而言,石德在刘据手握权力之后,立刻前来拜见的行为,倒更像是个正常人。

    而且他可以预见,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之内,恐怕还会有更多的王公贵族前来拜见,极力向刘据示好,其中肯定还有不少名录上的人。

    毕竟这些官场上的人,最擅长的就是见风使舵,还有不少人喜欢两面押注。

    说出来全都是利益,谁赢他们就帮谁……

    不过转念一想,刘据如今已今非昔比,胸中自有乾坤,他能想到的刘据自然比他想得更加清楚,又何须他来提醒?

    所以还是闭上嘴巴,听命办事便是了。

    ……

    与此同时,逐慕苑。

    “丞相,事情变成了这样,如今我又该如何是好?”

    刘闳皱着棱角越发分明的精致脸庞,全然一副六神无主的神态,望向乔装成仆从进入逐慕苑的丞相石庆。

    一旁的卜式也是眼巴巴的望着石庆,面色担忧的问道:

    “是啊丞相,此前齐王听从你的安排做了这些事情,结果却屡生意外。”

    “先是刘据忽然被陛下复立了太子,接着又从西域赶了回来,也不提何时再回西域的事,前些日子封禅大典也出了岔子,该死的人没死,反倒搭上了安馀的性命,还谁也不知咱们的计划是否败露。”

    “如今陛下忽然重病,又将政事交给了刘据全权处置,这无异于让他提前他执政为登基做准备……倘若陛下最近果真驾崩,齐王哪里还有机会?”

    “你与下面那些人也不希望最终继位大统的是刘据吧,可还有什么应对之策?”

    石庆点了点头,沉吟着道:

    “殿下、卜相,二位稍安勿躁,我今日冒险来此正是为了此事。”

    “那就请石丞相快些将计策说出来啊!”

    卜式焦急的追问。

    “在此之前,我需要先向齐王确认一件事。”

    石庆接着看向刘闳,颇有些质问口气的问道,

    “殿下,我今日清晨才收到密报,听闻前几日齐王府上跑了一个侍从,还是跑去了博望苑,可有此事?”

    “这……”

    刘闳则有些心虚的避开了石庆的目光,含糊其辞的答道,

    “丞相不必担心,这个侍从虽跑去了博望苑,但却因为心急硬闯大门,尚未来得及见到刘据,便已被太子中盾斩杀。”

    “果真如此?”

    石庆蹙起了眉头,这和他收到的密报出入不小。

    他所知道的是,这个侍从是见过刘据之后,才被刘据下令斩杀。

    “殿下,此事非同小可,干系的不只是我与这些支持齐王的人的身家性命,亦干系着齐王与卜相的性命!”

    石庆加重了一些语气,强调道,

    “因此请齐王务必如实相告,否则老臣如何准确判断目前的情况,制定妥善的应对之策?”

    “好罢,这个侍从虽见到了刘据,但不久之后便被刘据下令斩杀了,我想着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因此才并未多言。”

    刘闳这才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般,低下头说出了事实。

    “关于我们的事,这个侍从知道多少?”

    石庆眉头蹙的更近,紧接着又追问道。

    刘闳依旧言辞闪烁:

    “也不知道些什么……”

    “殿下!”

    石庆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目光变得严厉起来。

    刘闳身子都随之抖动了一下,吓得目光清澈的道:

    “怪我信错了人,这个侍从是我的贴身侍从,虽然与丞相密谋的时候并不在场,但我私下的确与他说了不少我们的计划……”

    “唉,完了,全完了!”

    石庆亦是气的胡子直颤,失望透顶的道,

    “我早劝诫殿下除了卜相之外,不可相信任何府上的人,就算有人无意间听到了只言片语,也必须尽快处理掉,避免节外生枝,殿下怎地如此糊涂?”

    “此前封禅大典的时候,安馀不慎暴露服下毒鱼自尽,最后见到的人便是刘据,那时我便怀疑刘据是否从安馀口中问出了什么,毕竟这个南越巫师乃是贪生怕死之辈,不像是为了保守秘密甘愿自尽的人,相反倒更有可能为了活命出卖我们。”

    “如今齐王又有知道更多秘辛的侍从叛逃,还逃去了博望苑,见到了刘据……”

    “老臣现在可以断言,刘据一定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计划,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尚未对殿下发难!”

    刘闳却眨着清澈且愚蠢的眼睛,不太自信的问道:

    “丞相,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刘据尚无必胜的信心?”

    “此话怎讲?”

    石庆的情绪略微稳定了一些,侧目问道。

    “那侍从知道的人与事不少,若是对刘据和盘托出,刘据就会知道如今朝堂中支持我的人很多,支持他的人却很少,因此不敢轻举妄动。”

    刘闳好像忽然聪明了许多,压着的声音多了几分气势,

    “毕竟一下与这么多王公、诸侯和大臣离心离德,就算他能够登基,今后若非有我父皇那般的手段,恐怕也很难政令通达。”

    “所以,他想将此事当做一个筹码,先以此潜移默化的恐吓和笼络住支持我的这些人,再以压倒性的优势,动手除掉我与一些参与此事的核心人物,避免大汉国祚出现动荡,朝野之间出现非议?”

    “这……”

    听了刘闳这番话,石庆对刘闳投去一个刮目相看的眼神,再次陷入了沉思。

    不得不承认,刘闳说的很有道理。

    没有刘彻那般高超手段的人,哪怕成为天子,想要政令通达,也必须对大多数王公、诸侯和大臣做出一些妥协,以换取他们的支持,否则很容易就会变成一只政令出不了长安的金丝雀,未央宫也只是一座牢笼罢了。

    不过能够明白这个道理的人,已经找到了掌握核心权力的钥匙,就算没有刘彻那般高超的手段,不能像他那般高度集权,也同样能够稳稳的坐住龙塌。

    而石庆与许多王公、诸侯和大臣之所以能够齐心协力,决定支持刘闳。

    则是因为刘闳看起来比较软弱且不太聪明,而刘据此前的表现,则更像是一个翻版的刘彻……

    刘彻在位这些年,他们真的已经受够了。

    除了内朝臣子之外,包括他这个丞相在内,也包括同为三公的御使大夫,还有九卿与封疆大吏,个个都被排除在核心权力圈之外,就算是这样也时常要替刘彻背锅,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忧。

    还有刘彻搞出来的推恩令、酎金夺爵、盐铁官营、均输平准和迁茂陵等政策,针对的也是他们这些人,一直在以温水煮青蛙的方式,不断削弱他们的权力,不断断绝他们的财路,不断打破他们的舒适圈。

    因此他们绝对不能接受另一个刘彻上位!

    而在这些皇子之中,相比较而言合适的人选只有两个:

    一个是李氏诞下的刘髆,他还是个稚童,且李氏在朝堂之中也并不强势,自然比较容易控制。

    可惜他们通过旁敲侧击的试探。

    竟发现李氏岂止是不强势,而是烂泥扶不上墙的鼠辈,只要在他们面前提到刘据,他们就已经开始疯狂回避,甚至连话茬都不敢接一下。

    另外一个,则是刘闳。

    刘闳非但是次子,自小还颇受刘彻喜爱,如果没有刘据,他就是最有希望继位大统的皇子,而且他前些年还被封了“天禄将军”,自带“名正言顺”的属性。

    最重要的是,经过试探他们发现。

    刘闳似乎没什么主心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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