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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从派出所到医院

    胖员工点了点头,但并没有解开绑在我身上的绳索。我们俩不声不响地继续往前行走,很快就来到了白云派出所门口。一个女警察正往外走,看见我们两人,她停下脚步,脸上露出好奇的神色:“你们这是?”

    胖员工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紧张地说:“老陈让我把他送过来的。”“老陈?”女警察愣了一下,“哪个老陈?”

    “我们经理,”胖员工搓搓手掌,有些不安地说,“我们经理就是老陈。”

    女警察转头看着我,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你为什么被绑着?”“是他绑的,”我用头对着胖员工点了两下,“他们说我谋杀。”

    女警察吃惊地睁大眼睛,显然有些不相信。“我把他送到你们派出所了,”胖员工对女警察说,“我是不是可以走了?”“不可以,”女警察摇了摇头,“你等于报案人,必须做好笔录,得到批准才可以离开。”

    胖员工显然没想到有这一个程序。他怔了一会儿,然后问:“什么笔录?笔录是什么?”女警察微笑了一下,对他说:“你进门往左拐,第二个房间进去,那儿就有人专门负责这件事。”

    “你能带我们去吗?”胖员工请求道,“我不熟,怕走错了。”女警察看了看前方,想了想,然后说:“好吧,你们跟我来。”

    女警长得很漂亮,胖员工跟在后面,低着头,眼睛却时不时地偷瞄着她的脚后跟。一进大门,我就看到一排窗口。女警径直走过去,往里面经过第一个房间,到了第二个房间轻轻敲了一下门。没有人回应。于是她又敲了敲门,还是没有人回应。于是,她轻轻地推了一下,门开了。

    我们跟随女警进门。女警示意我们坐在一张办公桌子的对面。“人到哪儿去了?”女警大声问道。

    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中年男警察。“来得好,”女警笑道,“大刘,有人报案。”“咦,你不是休假的吗?”大刘走到我们对面坐下。

    “刚好在门口遇到,他们说不认识路。”女警解释道。

    “你问吧,我先走了。”女警向大刘挥了挥手,准备出门。大刘阻止她:“我这儿就一个人,可能忙不过来,你先别走。”

    女警点点头,走到房间另一端的沙发坐下。“说吧,”大刘打开笔记本,对我们示意。胖员工跟我对视了一眼,我们不知道谁先说。大刘指着胖员工说:“你先说。”

    胖员工指着我说:“这人杀了自己的未婚妻,然后又杀了你们派出所两个警察,还杀了一个游客……我们经理老陈让我把他押过来交给你们。”

    “杀了四个人?”大刘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你亲眼看见了?”“没有,”胖员工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那你怎么知道他杀了四个人?”大刘追问道。“他自己说的,”胖员工转头看向我。

    “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大刘盯着我,眼神中带着一丝锐利。于是,我开始叙述从上午到现在发生的故事。最后,我特别声明自己没有杀任何人,那四个人不是被杀,而是突然不见了。“那两个警察是我们派出所的?”大刘思考了一下,紧紧盯着我的眼睛。

    “他们自己说的,”我回忆了一下,加了一句:“一个警号最后数字是25,还有一个是38。不知道是不是真的。”“25、38……有这两个警号?”大刘沉思了一下,然后他朝女警喊了一声:“庄蝶,打电话查查我们休假的兄弟!”

    原来那女警叫做庄蝶。庄蝶轻声地拨打了一阵电话,然后向大刘摇了摇头说:“今天在休假的除我以外确实还有两人,但是他们的警号不是25和38结尾。而且现在两个人的电话无法接通啊。”“奇怪,”大刘摇晃着脑袋,“手机应该在身边啊,怎么打不通呢。要不问问所长?”

    “手机被猴子偷走了,”我解释道。

    “庄蝶没有休假吗?”门口骤然响起一道洪亮的嗓音,打断了室内的宁静。我猛地回头,只见一位身材魁梧的男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所长,您来了。”大刘连忙起身,恭敬地打招呼。庄蝶也微笑着站起身,向所长点头示意。

    “这俩人,可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大刘指了指一旁的胖员工和我,眉头紧锁,“一个是电缆车的员工,另一个是游客。员工说游客杀了人,而游客却坚称有四个人凭空消失了,真是乱七八糟。”

    “真有此事?”所长目光如炬,在我们身上来回扫视,沉声问道,“先给电缆车公司打个电话,确认一下这位员工的身份。”

    “对对对,”大刘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差点忘了这茬。”胖员工迅速报出了一个电话号码,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所长、庄蝶和我都不约而同地围了过去,屏息静待。

    经过一番核实,胖员工的身份很快得到了确认。他不过是奉命行事,将所谓的“嫌疑犯”——也就是我,押送到派出所来。当然,电缆车公司的经理一口咬定我是杀人凶手,原因是我“供述”说自己亲手将未婚妻推下悬崖,而电缆车上另外三个人也神秘消失了。然而,这些说辞显然漏洞百出,难以令人信服。

    经理坚称,他亲眼目睹了一堆衣物和几部手机,认为是我杀害三人后留下的“证据”,并让胖员工将其送到了派出所。但当所长询问衣物和手机的下落时,胖员工却支支吾吾地说,它们都被猴子给偷走了。大刘、庄蝶和所长闻言,皆是面面相觑,一脸愕然。

    “你先回去吧。”所长最终对胖员工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感谢你的配合和帮助。”胖员工咧了咧嘴,点了点头,便匆匆离开了。

    随后,所长将目光转向了我,对大刘吩咐道:“给他松绑吧。”他的语气坚定而有力,仿佛已经做出了某种决定。

    “给他松绑?”大刘的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仿佛他听到的是一个荒谬的笑话。

    “松绑。”所长微笑着回应,但那笑容中却藏着令人难以捉摸的深意,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这整个事件,不过是一场荒诞的闹剧。”

    我的手臂和腰间的束缚在瞬间得到了解脱,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感涌遍全身。我轻轻地晃动着肩膀,试图驱散长时间被捆绑所带来的麻木感,同时,我的思绪在飞速地运转,试图理清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长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他的话语如同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析着整个事件的本质。

    “动动你们的脑子。”所长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头部,目光锐利地看向大刘,“这些都是空洞的言辞,没有丝毫的事实依据。证据呢?证据在哪里?每年,我们处理了多少虚报的案件,你们应该比我更加清楚!”

    “是的,这听起来确实很离奇。”我恭敬地向所长点了点头,但心中却泛起了不安的涟漪。我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但我发誓,我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请相信我。”

    “我只相信证据。”所长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语气中充满了不屑,“虚假报案,可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我就是人证啊!”我毫不退让,据理力争,“你们如何解释我能够准确说出那两名警察的警号这一事实?”

    “你知道他们的警号?”所长微微一愣,似乎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信息所震惊,“是多少?”

    “具体的数字我已经记不清了。”我回答道,心中涌起了一股焦急,“但我清楚地记得,那两个警号的结尾分别是25和38。”

    “那肯定是这两个人没错!”我兴奋地喊道,声音中交织着绝望与期待,“他们就在我眼前,一眨眼就消失了……还有我的未婚妻,也一同不见了。”

    所长沉默不语,他深深地看着我,那双眼睛仿佛能够洞察人心。他在琢磨,在判断,我所说的每一句话是否真实。

    “我请求派出所立案调查。”我认真而坚定地说道,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我的未婚妻掉下了悬崖,生死未卜,还有派出所的两名警察也突然失踪了。”

    “还有猴子。”所长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要不要一起立案?毕竟,是猴子偷走了那些衣服和手机。”

    “当然需要。”我点了点头,心中暗自思量,这或许是一个重要的线索,“还有一个细节,或许对破案有所帮助。”

    “什么细节?”所长身子前倾,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在那些衣服中,有一只蝴蝶。”我努力地回忆着那个令人难忘的瞬间,“那只蝴蝶惊扰了猴子,导致猴子惊慌失措,最终失手将衣服和手机丢进了悬崖。”

    “哈哈哈……”所长忍不住放声大笑,大刘也跟着笑了起来,紧张的气氛在这一刻得到了短暂的缓解。

    “实话告诉你吧。”所长收敛了笑容,声音变得严肃而冰冷,“我们所里根本没有警号以25或38结尾的警察。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编造出这两个警号,但我可以理解为你在精神恍惚下的胡言乱语——这次,就暂且放过你。”

    “快滚吧!”大刘向我挥了挥拳头,脸上写满了不屑,“派出所每天有这么多事情要处理,没空跟你在这里啰嗦。”

    “不行,我不能走!”我坚决地摇了摇头,心中的斗志被彻底点燃,“你们必须立案调查!”

    “再啰嗦,我就把你拷起来!”大刘拿出一副手铐,重重地放在桌上,语气中充满了威胁。

    我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但心中的坚持却让我提高了音量:“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你们怎么能如此轻描淡写?我要到你们的上级部门举报你们!”

    房间内的气氛瞬间凝固,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而压抑的气息。庄蝶悄悄走到所长的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所长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他沉默了片刻后,与庄蝶一同离开了房间。

    “你够可以的。”大刘嘲讽地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居然敢在派出所威胁警察。”

    “我不怕。”我硬着头皮,尽量让自己显得镇定自若,但心中却充满了惶恐与不安,“人民警察为人民,我只是提出了一个合理的要求,难道你们还会把我怎么样吗?”

    大约过了五分钟,庄蝶回到了房间。她的脸上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似乎带来了某种转机。

    “给他立案吧。”她对大刘说道,语气中充满了坚定。

    于是,大刘和庄蝶开始对我进行详细的询问和记录。这个过程漫长而繁琐,让我感到无比煎熬。他们让我仔细核对记录内容,确认无误后签字确认。一系列繁琐的手续足足持续了一个小时才告一段落。

    我坐在椅子上,心中忐忑不安。未婚妻和两名警察的失踪如同一块巨石压在我的心头,让我喘不过气来。虽然案件已经立案,但接下来该如何寻找他们?如何才能确保他们安然无恙地回来?这些问题如同迷雾一般笼罩在我的心头,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无助。

    我不敢将这件事告诉家人和未婚妻的父母,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原本计划中的愉快出游,却变成了如今的噩梦。我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那天的情景,未婚妻的笑脸在我眼前闪烁,每一次回忆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刺痛着我的心。

    “走,我带你去医院。”庄蝶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她走到我面前,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

    “去医院?”我满心困惑,“我们不是应该去悬崖边,或者调查缆车以寻找失踪人员吗?”一股不祥的预感猛然袭来,如果他们真的在医院,那意味着他们可能受了重伤,甚至……我不敢再往下想,眼眶渐渐泛红。

    “去医院做什么?难道失踪的人在医院里?”我的声音有些哽咽。

    “他们并不在医院。”庄蝶平静地回答,“去医院是为了给你做个检查,确认你是否因紧张而精神恍惚。”

    “我不去。”我坚决拒绝,双脚如同生了根般站在原地。“你们竟然怀疑我精神有问题?这太过分了。”

    “我们已经为你立案。”庄蝶的语气变得严肃,“带你去医院是立案后的必要程序。我们是专业人员,有一套科学的办案流程。”

    “如果你们不带我去,能把我怎么样?”我反问道。

    “那就说明你不是真心想立案。”大刘冷哼一声,“你愿意去哪儿闹就去哪儿闹,没人会理你。”

    我一时语塞,双脚依旧固执地不肯移动。

    “今天我休假,所长让我先带你过去。”庄蝶的声音温和而坚定,“如果你不配合,我就先走了。”说着,她作势欲走。

    “我跟你去。”我无奈地跟上,嘴里嘟哝着,“我一个正常人你们都看不出来,真是见鬼了。”

    “你骂谁呢?”大刘愤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忙加快了脚步。

    庄蝶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悦,我看在眼里,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毕竟,她是因为我的事情而耽误了休假。我想逗她开心,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即将走出派出所大门时,我的肚子突然“咕咚”作响,饥饿感如潮水般涌来。我中午没吃饭,此刻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你还没吃中饭吧?”庄蝶关切地问。

    我点点头。

    “从这儿到市医院大约三十公里,要不先安排你吃点东西再出发?”她盯着我,眼中满是询问。

    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于是,她带我返回派出所后院的食堂。那里,一位阿姨正忙着准备晚饭。

    庄蝶简单交代了几句,阿姨立刻端来一碗饭和一碟菜。我狼吞虎咽,丝毫不顾及吃相,三口两口便吃得一干二净。阿姨问我还要不要添饭,我摇摇头,表示感谢。

    吃完饭,庄蝶带着我坐上警车,随着车轮的滚动,直奔市中心医院而去。车窗外,车流不息,而我心中却五味杂陈,忐忑不安。

    到达医院后,庄蝶轻车熟路地带我走进精神病科。

    办公室里,灯光柔和,一位年老的医生正坐在诊室内,身穿白大褂,面容慈祥,此时正好没有病人就诊,显得格外宁静。

    庄蝶出示了警官证,简明扼要地向医生说明了情况,并提出要求。老医生听后,微微颔首,示意我坐下,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专业的审视与关切。

    “你平时有耳鸣的情况吗?”医生的声音温和而和蔼,仿佛能抚平人内心的烦躁。

    “偶尔会有,特别是在安静的时候。”我回答道,声音略显紧张。

    “那有没有经常做噩梦呢?”医生继续询问,目光始终落在我的脸上。

    “那倒没有,睡眠质量还算可以。”我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轻松一些。

    “那你有没有幻听或幻视的现象?”医生的问题逐渐深入,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专业而深邃的探究意味,仿佛能穿透迷雾,直达人心最隐秘的角落。

    “这个……我也不清楚。”我挠挠头,尴尬地笑了笑,试图掩饰内心的慌乱,“有时候,我盯着天花板看久了,就会发现天花板上有人影绰绰,有动物在悠闲地踱步,还有花木在微风中摇曳生姿,它们好像都会动……这,这算不算幻视呢?”我的话语中带着几分不确定,眼神中闪烁着忐忑。

    医生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那笑容中既有职业的淡然,又蕴含着对病患的深切理解。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眼神示意我继续说下去。而我,却分明感觉到庄蝶的目光如芒刺在背,她显然对我的描述感到吃惊,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疑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这样吧,”医生缓缓开口,声音温和而坚定,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厚重的卡片本,封面上赫然写着“心理评估”几个大字,“我们来做一个系统的测试,通过一系列科学的评估方法,来确定你的心理状态。测试完就可以进行评估,看看你是否处于正常状态。”

    我点点头,心中既期待又紧张,仿佛即将踏上一段未知的旅程。随后,医生对我进行了一系列的测试,从简单的图形识别到复杂的情感判断,每一个测试都设计得既巧妙又严谨。我根据他的指令,对每一张卡片进行仔细的观察和评价,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生怕自己的回答会影响最终的判断。

    不一会儿,卡片本已经翻过大半,眼看测试即将结束,鉴定结果也即将浮出水面。在整个测试过程中,医生始终保持着笑眯眯的表情,没有丝毫的震惊或疑问,仿佛早已胸有成竹。这让我感到一丝欣慰,似乎测试内容已经基本证明我是一个正常人,我的所见所感并非无稽之谈。也就是说,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那么警察就应该全力以赴地进行调查和搜索活动,尽快查明四个人失踪的真相,让一切谜团水落石出,还原事实的本来面目。

    突然,一个身着整洁护士服的年轻女子急匆匆地闯进来,她的神色紧张而焦急,一把拉住医生的手就往外走,步伐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你这是干什么?”老医生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惊叫起来。他试图挣脱,但护士的手仿佛铁钳一般,紧紧握住不放,他不得不被拖着踉跄前行。

    “赶紧过去!”护士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与慌乱,“十六楼1612病房的孕妇情绪激动到了极点,院长已经下了命令,让你快去进行情绪疏导,再晚一会儿恐怕就会出大事了!”

    医生闻言,脸色瞬间凝重起来,他明白了事情的紧迫性,只能无奈地扭过头来,向我们投去歉意的目光,匆匆说道:“一会儿我就回来,你们稍等片刻。”

    医生和护士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只留下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气中。我们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与不安。

    我忽然想起自己的未婚妻,她也是一位即将临产的孕妇,此刻正独自在家等待着我。想到此处,我不禁悲从中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最终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男人不哭。”庄蝶轻声安慰道,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仿佛能抚平人心中的伤痛,“医生很快就会回来的,我们耐心等待便是。”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医生却迟迟未归。庄蝶见状,眉头紧锁,对我说道:“我去1612病房看看,催医生回来写结论。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

    我感激地点点头,目送着庄蝶离去的背影。然而,庄蝶去了很久也没有回来。我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最终决定自己上去找医生。

    十六楼,一个充满消毒水味道的楼层,我乘电梯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走廊上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传来的脚步声打破了这里的宁静。我顺着双数房间号从1602一路走过去,心中默念着医生的名字,期盼着能快点见到他。

    就在走到1610病房时,我忽然听见隔壁的1612病房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那声音充满了恐惧与绝望,仿佛要将整个楼层都撕裂开来。我的心猛地一紧,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朝着1612病房飞奔而去。

    我猛地冲向1612病房,双手用力推开房门,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吱嘎声,病房内空荡一片,死寂无声,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更添了几分阴森。我的目光迅速在病房内扫视,最终在地面上定格——那里赫然躺着一滩鲜血,如同盛开的彼岸花,触目惊心,让人不寒而栗。

    在血迹的边缘,一只蝴蝶静静地躺着,翅膀上的斑纹在阳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又似在暗示着什么。我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轻轻蘸取了一滴鲜血,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这意味着刚刚这里确实发生了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心中一惊,这血究竟是谁的?是那个即将临产的孕妇的?还是那位匆匆离去的医生的?亦或是刚刚离开的庄蝶留下的?

    我的头皮一阵发麻,思绪如乱麻般交织,脑海中闪过无数个疑问和猜测。突然,猴子丢袋子的情景浮现在我的脑海中,胖子员工曾说过,猴子正是因为看见袋子中冒出一只蝴蝶,才惊慌失措地丢掉了袋子。这两者之间,是否有着某种微妙的联系?还是说,这只是一个巧合?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男人推门而入,他低垂着头,手中削着一个苹果,神情专注,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病房内的异常。然而,当他猛然抬头,看见我正呆呆地盯着手指上的鲜血,再望向空无一人的病房,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手中的苹果也应声落地,滚落在血迹旁,更添了几分诡异。

    “你……你……”他颤抖着手指,水果刀在空中挥舞,声音中带着几分惊恐和愤怒,“我的家属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我慌忙摆手,试图解释:“不知道啊,我也正纳闷呢。我刚到这儿,就发现地上有这么多血。”

    “现在就你一个人在这儿!”他握着刀,一步步向我逼近,声音中带着几分歇斯底里,“你害了我的老婆?”

    “没有!”我连连后退,心中充满了恐慌和无辜,“我听到一声惨叫,然后才冲进来的。结果什么人也没有,就只有地上这一滩血。”

    “你得相信我,”我摊开双手,目光诚挚地看向他,试图让他冷静下来,“就算我杀人了,那尸体在哪呢?”

    “那我的老婆去哪儿了?这血又是谁的?”家属的情绪愈发激动,显然无法接受这个结论,他的双眼赤红,仿佛要喷出火来。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无奈地耸耸肩,心中充满了困惑和无奈,“我既没有杀人的动机,也没有杀人的事实啊。”

    “你胡说!”那家属的目光中闪烁着极度的愤怒和绝望,持刀的手开始剧烈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向我刺来,“不是你杀的难道是我杀的?”

    说着,他便如一头失控的野兽般,直冲我而来。一边奔跑,一边歇斯底里地喊叫:“老子杀了你!”那声音在空旷的病房内回荡,更添了几分恐怖和绝望。

    我被吓得一个激灵,掉头便往外逃。眼见电梯就在不远处,但脑海中却响起一个清晰而坚定的声音:不能等电梯,医院人多眼杂,且电梯速度缓慢,必须从紧急出口走楼梯才能迅速逃脱。于是,我毫不犹豫地冲向紧急出口,心中祈祷着能够尽快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

    于是,我沿着楼道走廊,一路狂奔,每一步都踏着恐慌与求生的节奏。果然,在不远处,一抹鲜红的紧急通道指示牌如救命稻草般映入眼帘。我猛地推开那扇厚重的木门,仿佛推开了一扇通往生的希望的大门,随后顺着狭窄而昏暗的楼梯,一路向上攀爬,每一步都踏得坚定而急促。

    身后的脚步声如同追命的鼓点,夹杂着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那家属的怒吼如同野兽般,夹杂着无尽的愤怒与绝望:“老子四十多岁,好不容易才盼到老婆怀孕,你他妈的毁了我的一切,我一定要杀死你!”那声音在楼梯间回荡,带着一股让人心悸的寒意。而另一个路人的尖细声音,则试图在这混乱中找回一丝理智:“冷静!放下你的刀!不要冲动!”

    我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跑。他手中有刀,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一旦被他抓住,后果不堪设想。我还有未婚妻在等着我,我不能就这样倒在这里。

    “你逃不了!”那家属的怒吼如同死神的低语,紧追不舍,“老子一定杀了你!”

    我的心跳如同战鼓般轰鸣,每一次跳动都仿佛在提醒我,生死就在一瞬间。我沿着楼梯快速奔跑,双脚如同跳跃在紧绷的琴弦上,每一次落地都激起一阵急促的回响。有那么一瞬间,我仿佛置身于一个虚幻的世界,脚下的楼梯变成了无尽的深渊,而我,正试图在这深渊中寻找到一丝生机。

    转眼间,我便看见了通向建筑天台的门,那扇门仿佛是我最后的希望。我心中暗自祈祷,希望这扇门没有锁上,否则,我真的就无路可逃了。

    我用力一推,幸运的是,天台的门并没有锁。我冲上天台,却发现这里空荡荡的,四周只有大约四十厘米高的不锈钢栏杆,如同脆弱的防线,守护着这片最后的净土。再往前便是万丈深渊,我只能转身站定,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绝望。

    大约两秒钟后,那个中年男人也冲上了天台。他手持水果刀,脸色狰狞如鬼魅,每一步都如同踩在我的心弦上,让我心跳加速,几乎窒息。他的五官因为气愤而扭曲得如同扭曲的年轮,每一道皱纹都诉说着他的愤怒与绝望。

    “我没有伤害你的妻子!”我竭力保持冷静,试图用理智说服他,但他却根本不予理睬,只是步步紧逼,手中的刀如同死神的镰刀,随时准备收割我的生命。

    我一步步地后退,直到小腿肚子碰到了栏杆,冰冷的触感让我瞬间清醒。我深知自己已经无路可退,只能拼尽全力,寻求一线生机。

    “我杀了你!”他持刀恶狠狠地向我扑来,那一刻,我仿佛听见了死神的笑声。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猛地一个跳跃,如同脱离了地心引力的飞鸟,平移了足足一米左右,成功地躲开了他的致命一击。

    与此同时,我眼睛的余光瞥见,他因为扑空而收不住脚步,身体失去平衡,直接从楼顶掉了下去!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我只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以及那声凄厉的惨叫,在空旷的天台上回荡。

    我的头猛地一阵眩晕,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以一种诡异的节奏旋转,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而扭曲。我艰难地捡起那把被栏杆撞落至楼顶边缘的水果刀,其上还残留着几丝不易察觉的血迹,在微弱的阳光下闪烁着不祥的光芒。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心脏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握住,跳动得异常剧烈。

    随后,我蹲下身子,趴在楼沿上,目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楼宇,向下望去,嘴里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语:“完了完了,我又杀人了。”这句话如同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我的心头,让我几乎无法呼吸。我紧闭双眼,心中一片茫然,不知所措,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异常安静,只有我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在耳边回荡。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熟悉而略带急促的声音将我惊醒。“看什么呢?”庄蝶喘着粗气,出现在我的身旁,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关切。“看跳楼啊,”我头也不回地答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麻木和空洞。“他跳楼了?”“谁跳楼了?”庄蝶的语气中满是惊讶,显然没有预料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刚刚打了个电话,你就不见了。不过要找到你也不难,毕竟我可是警察。”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自嘲和无奈,但更多的是对我的关心。“说,你怎么跑到楼顶来了?”她继续追问道。

    “我被一个疯子追杀,”我无力地解释道,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恐惧和不安。“他拿着一把刀,硬说我杀了他的妻子。”“然后你就跑到楼顶了?”庄蝶的语气不紧不慢,仿佛在询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然后他就莫名其妙地跳楼了?”她突然转身,目光警惕地后退了一步,仿佛害怕我也会突然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我站起身,转头看向她,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奈和疲惫。“他自己跳下去的,”我再次强调道,试图让她相信我的话。“是吗?自己跳楼?”庄蝶显然不相信我的话,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怀疑和不解。“你怎么不自己跳下去呢?”她反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和讽刺。

    “他拿着刀追我,”我纠正了自己的话,语气中带着一丝慌乱和紧张。“我一躲闪,他就掉下去了。”我边说边指了指脚下的楼沿,为了打消她的疑虑,我先趴了下来,试图让她看到下面的情况。“咦,”庄蝶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什么也看不到啊。”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和失望。

    我心中也涌起一丝疑惑和不安,的确,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应该会有很大的声响,也应该会引起路人的注意才对。可是,此刻四周却一片寂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这种异常的安静让我感到更加恐惧和不安。

    我们沿着栏杆查看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庄蝶皱了皱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走,到地面看看。”她站起身,转头对我说道。我跟着她乘电梯来到地面,将整个大楼四周仔细查看了一遍,无论是路上还是草坪,都没有发现任何反常的情况。问了几个护士和路人,他们都说没有特别的情况发生。

    庄蝶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问道:“你这是不是不确定的幻象?”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怀疑和探究。无论我怎么解释,她都不肯相信我的话。她走开,在离我大概二十米的地方,一边看着我一边打电话。她的语气低沉而严肃,似乎在向什么人汇报着这里的情况。

    大约过了五分钟,她走过来对我说:“你走吧。”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和决绝。

    我很惊讶,明明到医院后又发生了一系列让我无法说清的怪事,我怎么能走呢?她见我不肯走,便说道:“我觉得你也许该回家好好地补一个觉,以免出现更多的幻觉。”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关切和担忧,但我知道,她更多的是在试图让我离开这个充满诡异气氛的地方。

    我坚决不答应,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说道:“在真相大白之前,我绝不能离开警察的视线。这几日,好几个人都当着我的面离奇地失踪了,而我,仿佛被无形的线索缠绕,有着说不清的嫌疑。若此刻我擅自离开,岂不是更加坐实了那些莫名的指控?你是我身边最近的警察,我需要警察的监督和证明,来还我清白。”

    她微微皱眉,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说道:“我可以证明你是清白的,用我的人格担保,证明你说的这一切离奇事件都是不存在的。这样,可以了吗?”

    我摇了摇头,反问道:“可是,你们不是已经立案调查了吗?难道就这样随随便便地结束了?”

    “根据我们的规定,”她无奈地点了点头,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所长刚刚通知我,这个案件因为缺乏实质性证据,决定暂时结案了。”

    我闻言,心中五味杂陈,点了点头,脸上却难掩疑惑与不甘:“我明白了,但……”我的话语中充满了未竟之意。“你刚才打电话告诉你们领导,说我有幻听幻视的症状,对吗?”我直视着她的眼睛,试图从她的表情中寻找一丝破绽。

    她坦然地点了点头,毫不隐瞒地说道:“是的,当时所长认为你的描述过于离奇,拒绝立案,认为你可能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刚刚精神科的医生也告诉我,根据他们的测试评估,你确实存在一定程度的精神恍惚症状。而你现在又说有人跳楼,但现场却毫无痕迹,这更加印证了你的叙述可能只是幻想的产物。难道不是吗?”

    我一时语塞,心中却在翻涌着各种思绪,试图找到那个能够说服她的关键点。我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着如何才能打破这个看似无解的困境。

    她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同情与无奈:“我今天其实休息,本来约了好朋友今晚一起去看西田演唱会。是所长硬要我顺便带你到医院来检查一下。如果你一切正常,我们就组织搜查小组进入景区继续调查;但如果你状态不佳,那就只能让你自己离开了。而我,则要继续我的休假。我已经让警车回派出所了,你自己安排交通回家吧。”她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歉意,但更多的是对工作的无奈与对我的关切。

    “西田演唱会?”我找到了一个话题,赶紧跟了上去。“是不是在梅萨德斯楼顶露天会场?我也很喜欢的。”“可是我约了男朋友一起去,”她有点羞涩地说道,“你跟着不合适吧。”

    “不要想多呗,”我恳求道,“我就想跟着你,不会影响你们的感情的。”

    “那随你,”她有点生气,但又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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