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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阴君番外篇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要下车了吧,坐在车上的那些人,都不是活的。”林城嘴里说了句。

    我心里更是膈应的慌,打了一个冷战,感觉一阵后怕,这要是继续留在车上,后果我都不敢想了。

    可是我问他为啥不早说,他有点苦涩的开口说,“我也是中途拿手机的时候透过屏幕刚好看到,在你前面坐着的男的其实连脸都没有。”

    我只感觉后背冒出一股寒气,又想到了刚开始在路中央站着的那个穿红衣服的女人,感觉开始林城拉我肯定是发现什么不对劲的,我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你胆子大,仔细想想就知道那女人穿着的衣服到底是啥了?”他若有所思的问了我。

    我琢磨了下,在车里接着明晃晃的灯隐约只看到那女的穿着红衣服,夜色里格外显眼。

    “那是红袍子,民国时候女人穿的红袍子。你觉得正常女人会在晚上十一点多穿着民国旗袍出现在外县的土路中央吗?”

    他说完后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整个后背都感觉凉飕飕的。

    回到屋里已经凌晨了,我妈看到我还有点意外,说大晚上怎么回来的,我把路上的事情都说了遍,

    我妈也没说话,只不过看上去精神不是太好,我们俩聊了几句就让我先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睡了一个晚上,醒过来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起来的时候看到堂屋里我妈和一个老太婆在聊,是我们村的瞎子婆,她倒不是真瞎。

    只是一只眼睛正常,另外一只眼睛听说是小时候给筷子扎破了,白花花的眼仁外翻着,镶嵌在那张瘦如枯槁的皱巴巴老脸上,我从小就害怕她。不过瞎子婆会看邪,是我们村出名的观花婆。

    瞎子婆婆看到我从屋里出来,那只番外的眼神转悠着瞅我,说,“小七也回来了啊。”

    她也没有多说,我这时候看到我妈眼睛有点红,像是刚哭过,问了后我妈说昨天晚上好像姥姥回来了。

    我们老宅低矮阴暗,里面的隔断和承重都是木制结构,隔音很差,在我童年记忆里甚至早些年都还没有电,都用的煤油灯,听我妈说昨晚里夜深人静的时候,厨房有搬动凳子,水瓢舀水的声音,还有生火做饭时候用嘴吹火的声音。

    我听完心里有点发怵。

    这个时候瞎子婆就从口袋里抓了一些米,稀稀疏疏的撒在屋子里,又找了个镜子让我埋在房屋的东南边,上面要用锅底灰,顺便烧点纸钱。

    我问弄镜子干嘛,瞎子婆就冲我笑了下,也不说其他话,只是那眼神瞅着我怪渗人,而且瞎子婆望着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心理作用,让我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做完这一切后瞎子婆又问我妈屋里还有没有姥姥生前前穿的衣服,我妈寻思了一下,说哪里还有,山村里死了人死者的东西要不就跟着埋了,至于衣服一般都是找一个地方烧了或者扔掉。

    因为死人的衣服放在家里一来是胆子小的家人会害怕,而来活人住的房子,放去世人死了的贴身物件会不吉利。

    这里插个小话题,我小时候碰到过,在我姑姑家旁边那户,人家老母亲去世了,有一件衣裳刚买了几天,山里人节俭生活过的拘谨,觉得衣服去世的老母亲才穿了一次,扔掉怪可惜。

    就打算放在箱子里,以后说不定还能穿,结果头七那天晚上她老母亲就来翻箱子了,还托梦给她闺女,说我养你们几个崽子那么大,死了也不多给点钱,我看上了一件衣服你们还不舍得给我捎过来。

    反正这事闹的很凶,具体的细节我也不是多清楚。

    瞎子婆面露难色,我妈突然想到了啥,说还有一双鞋子,是给我姥姥买的,不过姥姥生前一次都没有穿过,我妈也就没舍得扔。

    当时我妈心里一寻思,还以为是姥姥回来找鞋,死人找鞋子特别不吉利,山村讲究有点多,不知道是不是迷信说法,(因为鞋和邪同音),死人上门找鞋,家里是要出事情的。

    瞎子婆褶皱的脸上就露了个笑脸,说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叫我妈把那鞋子拿出来,顺便要她拿一些火纸出来。

    瞎子婆趁着我妈对比鞋子剪脚印的时候,走了出去,等她再进来的时候,手里多了几片门外的柳树叶子,然后他又去里屋端出来一碗清水,让我把手指头扎破了往碗里滴了几滴血,又把柳树叶子,捣烂了都放进了碗里,最后才从兜里掏出一张黄纸,让我用扎破的那根手指照着他说的在纸上写字。

    他说的话有点像文言文,跟我姥姥念叨的,大概的意思就是过去的都过去了,你外甥女现在也长大了,阳间不是你逗留的地方,让后辈们踏踏实实好好过日子,不要回来折腾吓唬了。

    写完了之后,瞎子婆就再没碰这黄纸,但是却提着一根毛笔在纸后面画了个符。

    瞎子婆看到我整个人有点紧张,冲着我笑了笑,“七丫子,没事啊,你亲姥姥,不会害你的。”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我没回来这两天还好,但是我总觉得姥姥给我说找对象的事情,我心里有点慎得慌,那个妖孽男应该没跟着我跑到山区来吧。

    姥姥闹这种事,我心里有点膈应,而且她去世我也一直没有回来,心里有点愧疚。

    瞎子婆把火纸递给我,说,“剪一个你姥姥的鞋印,一刀剪下来啊。”

    我把火纸对着棉布鞋剪了一个印子,瞎子婆笑眯眯的对我说,“太阳落山了,七丫子你去给姥姥烧点纸,没啥事,不要害怕。”

    下午天气有点阴沉沉的,大概四五点的时候我就一个人去了北屿,姥姥的坟不是埋在姥爷家祖坟里的,而是在北屿的山窝里,哪里坟头林立,都是一些老坟,个头大的都有看山的那种土屋子大小,破四旧的时候砸了一些,还有不少的坟头坍了一半,能看见里面的那些黑色的棺材。

    阴风阵阵,忍不住的心里犯凉,山村都不缺那些特别恐怖的故事,我心里有点慎得慌。

    坟场是用一个特别大的石头墙圈起来的,不少坟头上插上丧棍跟花圈,风一吹,瑟瑟的,有点吓人。

    这地方村里人都叫阴沟沿,阴沟沿以前叫娃娃坟,也算是我们这地方诡异的地界之一。

    娃娃坟以前是野猫和死狗的地盘,那地方是大南山林子里的一片洼地,野猫野狗临死的时候,都会聚到那里,地上到处都是骨头和干巴的烂毛烂皮。

    后来娃娃坟成了野坟圈子,闹饥荒的那些年,死了不少人,也都被扔在那地方了。因为死人多了,阴气就重,大伙叫着叫着就叫成了“阴沟沿”。

    名字变了,但闹鬼的传闻可没变。阴沟沿死气太重,尤其到了雾天,经常有人听到唔嗷唔嗷的野猫叫,那声音叫的人脊梁杆子窜冷气儿,特瘆人。

    老人们都说,那是野猫叫魂,恐怕阴沟沿又得添新娃娃坟了。

    一般这时候,家家户户都会把门窗反锁,门框上挂个铜铃铛,再用白里黑面儿的被子把家里不到十三岁的孩子都包个严实,这一晚上是不会关灯的,据说只有这样,才能瞒过猫叫魂,孩子才不会出事。

    后来,周围的村儿寨子都有了这么个约定俗成的规矩——阴沟沿里的尸骨不能动,阴沟沿的野猫不能打。

    其实还有一条:十三岁以下的娃得系铜铃铛,还得认一只家猫当干爹。

    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是祖辈传下来一种说法,叫“黄鸡不如凶狗叫,凶狗不如黑猫尿”,说的就是猫这种动物,身上带着一股灵性,能透生死通阴阳,是从阴曹地府走出来的主儿。

    从阎王爷眼皮子底下走出来的,那能了得?

    凡是被阎王爷惦记上的人,都是活不长久的。这猫就是阳间的阎王爷,专门搜罗在阳间晃荡的孤魂野鬼。

    有不满周岁的小孩子哭夜,除了会拜“哭夜郎”之外,还会到村里养黑猫的人家里头借猫尿,用新鲜猫尿抹小孩子天灵盖。

    据说猫尿的阴气会盖住小孩子的阳气,小鬼什么的就不会来骚扰。

    不过这都是流传在民间的一些说法,但无论社会进步到什么程度,人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和敬畏,是永远都不会消失掉的。

    我是听着阴沟沿和丧魂坡的传说长大的,这件事给我带来了不小的童年阴影,以至于直到现在,我看到猫(尤其是纯黑的猫)都会心里发毛。

    以前老家还没想退耕还林,那时候人们都是开荒山种庄稼,那几年庄稼地不够种,有人就去山沟里开荒,位置就离在阴沟沿旁边不远。

    解放前,那片山梁子打过几场不小的仗,山沟里还有当年留下来的防御工事。开荒的时候,有人就挖出了一些生锈的盒子枪炮弹壳,还有哑了的土地雷。

    这些东西,基本都被当成破铜烂铁卖掉了,也没人觉得稀奇。唯独有一样,是人见了就怕。

    有人在那片山沟里挖出了一堆尸骨,虽然没有丧魂坡的黑竹湾哪里多,但是人骨头也不少,大部分都支离破碎。

    一开始大伙儿以为,这都是打仗死的人,所以还怀着一些敬畏,上了香烧了纸钱以后就又给重新埋了,还竖了一块碑。

    上头刻着“英灵长眠,闲人勿入”的字样的警示碑。

    这也没什么,怪就怪在,自从挖出尸骨来之后,那片庄稼地就荒了,再没长过庄稼。

    而且更邪门的是,一些从外地回来赶夜路的人,在山沟里抄近道,总会听到那个地方有些古怪动静,好像有人说悄悄话一样。

    山里走夜路,都有忌讳,听到这种声音,千万不能回头看。这种情况,多半是孤魂野鬼找替身,你一回头就着了小鬼的道,被勾魂都是小事,多半被连皮带骨头嚼着吃了都有可能。

    可有人就不信邪,硬是壮胆偷偷瞅了一眼,这一回头,就着头顶的毛胧胧的月亮光,就看见一群缺胳膊断腿、没头没脚的人在沟里转圈圈……

    凡是在阴沟沿走过夜路的人,十有八九都得吓掉魂,所以那几年,村里会叫魂的婆婆特招人待见。br这事不仅发生在晚上,有些大白天,日头顶天高,一些放牛羊的小娃崽子进山,也多半都被吓回来,童子尿和眼泪能撒一溜道。

    听村里老一辈说,小时候常听到有小孩去阴沟沿附近放牛丢了,活生生的,牛还在,人就没了。

    阴沟沿还出现过一次差点让全村人陪葬的事儿。

    还没解放的年代,以前有些穿乡走镇卖手艺的人,耍猴唱戏或者演个杂耍绝活儿的,就来串巷子挣点吃喝。

    当时有个人很奇怪,大夏天的穿着一身皮褂子,肩上搭了个口子特别大的褡裢,那褡裢里头蹲着一只黑色的大猫,戴了一个黑眼睛,尖耳猴腮,整个人看上去有点干瘦的一老头。

    那褂布上的猫倒是特别,那猫差不多跟一只成年的土狗一样大,有半米长,脑袋跟饭盆一样,尤其是那几根猫牙,细长带尖儿,有小拇指那么长,跟铁锥子似的恨不得一口在你身上穿个窟窿。

    那时还没解放,那老头说是从北方逃难过来的,一路上靠给人看事讨口饭吃,

    那个年代,农村走街串巷算命看风水的先生很多,大部分都是浪荡江湖老梆子,露手的本事,逃不出八字面相阴阳宅这几方面。

    所以不少人都请他去家里坐坐,看看风水运程什么的。

    但那个老头很奇怪,说找他看事可以,但需要满足三个条件:一个家里不能有狗,第二个不能有孕妇,第三更狠,办完了事,他看上什么就拿什么。

    那个年代交通不便,而且山村精怪盛行,偏僻山村心智未开。虽然算命先生虽然吃香,但没牛到这种程度,一般都是要个十几块的散钱,像这位这么随便开口的,倒是第一个。

    所以这话一说,本想凑个热闹让他算算家财运程的人,就都散了。有心接济他的也都摇头,心说这人就活该倒霉,都要饭了还装什么大尾巴狼。

    这人也不管,一个人抱着猫,蹲在村口的路边守着。

    就这样,他在村里守了两天两夜,后来人就走了。

    过了没几天,村里就开始办事了,而且反常的多。

    办什么事呢?

    办的是红白事。

    那些天,村里死的人不少,而且多数是四五十岁的壮劳力。

    一个村总死壮劳力,奇怪不?可算邪了门儿了!

    我小时候听过一种说法:一个地方的生死数是一定的,有死人,必定就有生娃。对于这事,村里老人也都摇头:红白事一起办的,这么多年就碰上那一回。

    奇怪归奇怪,出了事总得办,不管殡死还是接生,那可是条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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