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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7章 谁人在天,哪个在地?(本卷终)

    ……

    ……

    呼呼~

    苍鹰振翅,划过夜空。

    星空之下,雪原渐远,坐落于山川之间的高大城关,于此处望去,也十分之渺小。

    杨狱垂眸俯瞰,他的目力很好。

    一眼就可见城关内外,风君子率领的诸多白州精骑在躬身相送,甚至还能看到角落处收拾了细软,准备离开的于道人、苦尼、齐长法、林安两兄弟。

    “那风君子,对咱们戒备很深……”

    初掌真罡的秦姒,主动要求撑开真罡抵御剧烈呼啸的气流,这也是武道修行。

    她的身后,白犬战战兢兢,死死盯着那尊七孔流血的尸身,浑身的汗毛炸起。

    大宗师级武者,已可身死而不坏,长存多年,遑论这位了。

    其气势之沉重,一度让白犬、苍鹰都不敢靠近,即便在杨狱的训斥下靠近,也丝毫无法平静。

    白犬只是炸毛,而苍鹰则发狂也似狂飙,半个时辰就飙了将近一千二百里地……

    “不然呢?欢天喜地的纳头便拜,将身家性命,妻儿老小,关卡领地双手奉上?”

    杨狱并不奇怪:

    “咱又没有王霸之气……”

    “是霸王之气吧?”

    请挽鬓角,秦姒微微摇头:

    “其人看似机敏智慧,却不知独关难守的道理,赵王爷在时,天狼已然蠢蠢欲动,他老人家不在了,凭他,怎么守得住此关?”

    “他不是不懂,而是不愿罢了。”

    收回目光,杨狱心中明镜也似。

    任何事,都有利弊。

    他肃清西北道内绝大多数的大小士族,清缴出了足够西北道全境百姓数年用度的钱粮,诸般大小事,也无乡绅的掣肘。

    同样,也得罪了天下的士族。

    风君子纵然有心投靠,其家族也绝不会同意,而对于杨狱而言,他持戒‘不法’,由己到外。

    他自己都严守此法,自不会对他法外开恩。

    是以,此次回返,两人默契的略过了此事不谈,风君子是不知如何开口,而杨狱,则懒得理会。

    他本也无心拉拢士族,身怀通幽,手握生死簿,他根本不需要从士族中挑选人才。

    杨狱并未直言,但秦姒心思聪慧,已然猜出他话中的意思,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轻声叹了口气:

    “赵王爷乃是大明擎天之梁柱,他这一去,真不知这天下,会乱成何等模样……”

    杨狱默然。

    亲历了这一战,他才真切体会到张玄霸的无上威慑,或许数十年他不曾出关,却也压着整座天下。

    他一人之力,或许受不住大明十道诸州,可却足可震杀任何敢于犯边、称王者。

    无论是黑山老妖,还是大离梵如一。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了谈兴,沉默良久之后,杨狱取出了张玄霸最后交予自己的帛书。

    一册帛书,浅浅三五十页,却是这位当世第一人对于武道的梳理,自换血起,直至人仙。

    由浅到深,极为详尽,甚至包括了如何避免初次换血时气血躁动,以及初学者,需要注意的种种事项。

    默默的翻阅着,杨狱印证自身,心中若有所思。

    因是初稿,这本帛书上带有极为鲜明的个人特征,张玄霸,是以剖析他自身的优劣。

    “……一十三次换血,前人已然道尽,虽非最优,却最为平和,适合大众。

    但筑基五关,却太过笼统,老夫以为,如牛也好,如龙也罢,仍是换血范畴,五关之说,还要细分……”

    “筋、皮、骨、脏、髓、脑……武道,归根究底,是对于自身的把控,五关不如分为六关,以换血推动,由外而内,改易自身……”

    “分内炼外炼,其实毫无意义,武道之路,必然要内外兼修,缺一不可……”

    ……

    洋洋洒洒数千言,是张玄霸对于换血十三,‘筑基六关’的理解,而其后大同小异。

    直至玄关大开,方才有了变化。

    “意志!武圣意志是由心灵念头、神魂念头汇聚而成。将其当做一个人,心灵念头就是拳意意志,神魂则是肉体。

    筑基六关,同样可以运用于此!把你的意志,当做一个人,将‘它’的筋、皮、骨、脏、髓、脑,统统炼出来!”

    看到此处,杨狱的眸光一凝。

    此处,却是闻所未闻的变化了。

    “将意志,当成人来炼……”

    杨狱心中喃喃。

    其下,是张玄霸对于‘意志’如何修持的详解,信息之多,十倍于之前。

    这是从未有过的,大宗师到武圣,再到武圣之上,‘人仙’的修持之法。

    “三元归一,方近五脏,五脏藏神,神、魂、意、魄、精,五气合一,意志方生……

    意志虚无缥缈,何以修持?老夫将三元、五气化生之意志,比作先天一炁……

    此炁是人之本根,也如初生之婴孩,以筑基六关为填充,其成,则武道大成。

    届时,每一道拳意,都拥有生命,拳掌所至,犹如列阵之兵,冲杀乱军,自然无往不利。

    ……灵肉合一,方见神藏,方才人仙!”

    文字到此,杨狱心神一个恍惚,好似看到了那位老王爷当面讲道,振聋发聩。

    “人仙……”

    ……

    ……

    轰隆隆!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偌大的奉天殿自半空而落,坠于龙渊城外数百里处的荒原之上。

    如同流星坠地!

    顷刻之间,大地开裂,数之不尽的泥沙翻涌着冲天而起,足有数十丈之高。

    烟尘滚滚扩散,好似千百条土龙四向践踏,弥天也似。

    唳!

    唳!

    长天之上,成千上万的飞鹰发出凄厉的鸣叫,纷纷溃散,甚至无法形成阵型。

    诸多神策军中高手,无比惊骇的望向远处。

    一团淡蓝色的云雾,从云海之中飘忽而落,那是一头超乎了任何人想象之外的庞然大物。

    几千斤?

    几万斤?

    远远不止!

    “那是,鲸?!”

    望着那色呈淡蓝的庞然大物,远远观战的诸多人,全都惊呆了。

    这一幕,太过壮观。

    比之梵如一横推四野,击溃寒山统帅的神策军还要来得震撼太多。

    海中大鲸,动辄十万斤,而此刻天空之上的那头,比之寻常大鲸,大出不知几倍还是十几倍去了。

    其过处,云雾翻涌如海,犹如神话之中的大鲲,搅动风云,而其长嘶之音,更是超乎了人类耳力之极限。

    一声长嘶,竟将超过八千之数的飞鹰箭队都给驱散了,生生将奉天殿,自高空击落!

    轰!

    一声巨响,阻拦梵如一的寒山,又一次离体而起,炮弹也似砸在地上,钢筋铁骨都被捶打到变形。

    这一霎,他再也站立不起。

    这尊,张元烛不惜耗费诸般奇珍异宝加之麾下第一大将所炼制的道兵,极尽报废。

    而其率领的三千神策军,也彻底被碾碎在这荒原之上,骨肉成泥!

    “此军不逊昔日的玄甲精骑,可惜,你不是张玄霸,也非四百年前的寒山,只是个灵慧残缺的道兵……”

    轻轻擦拭着三叉戟,梵如一神情无任何变化,遥遥看了一眼极远处的王牧之,旋即不在意般,

    视线落在了那灰尘弥漫的废墟。

    奉天殿,不愧法器之雏形,这般剧烈的碰撞,也只是震落了其外的砖瓦,内里毫发无伤。

    “梵如一……”

    烟尘之中,乾亨帝狼狈至极,他袖袍中白光如潮,却根本抓不到发出‘攒心钉’的机会。

    “人种袋、攒心钉……这自然是顶好的法器,不说老衲,张玄霸也未必能够抗下……”

    梵如一立身不动。

    其身后密密麻麻的人群,已然如潮水般涌将上去,不止是寻常兵卒,甚至有着六扇门、锦衣卫,乃至于神策军中的高手。

    “欺人太甚!”

    终于,乾亨帝暴怒,再无法按耐,一伸手,腰间的布口袋已然抛飞到半空之中。

    嗡!

    伴随着一声嗡鸣,梵如一微微色变,这一刹,相隔十数里之外,他居然都感觉到了危机,甚至于,突然间,有种手脚脱力,浑身酥麻之感。

    但他早有准备,足下一踏,已然没入了大地之中。

    轰!

    下一瞬,风暴如群雷炸响。

    这一幕,是如此这恐怖。

    遥隔数十里,王牧之都觉衣衫狂舞,感觉到了莫大的吸力,他极目望去,只见风暴弥天,处处飞沙走石。

    仅仅两个刹那,那潮水般冲向奉天殿的所有人,已然全部消失无踪。

    只有乾亨帝,极速奔逃的身影。

    “梵如一、徐文纪、王牧之……”

    风暴之中,乾亨帝脸色铁青,心中不甘之余,却也不由升起了一丝从未有过的颓然。

    三大法器在手,他若跨入武圣,那梵如一再强一倍,也绝然躲不过这法器之威。

    可他非是武圣,寒山,也不是完整的武圣,而王牧之,却只作壁上观,不会相助自己。

    此时此刻,他心中惊怒至极。

    登基至今三十年,他何曾有过如此狼狈之时,一国之尊,在群臣环绕之下,自己的国土之上,被人追杀到如此狼狈。

    “陛下!”

    身后,是老臣的惨叫。

    大明养士四百年,自不乏死忠,可面对梵如一,纵然是刘京,也只抵挡了一瞬,就化作了行尸走肉。

    轰隆隆!

    突然,他的耳畔传来了滚滚如雷一般的马蹄声,同时,身后刺骨的寒意也为之消失。

    他猛然回头,只见荒原那头,灰尘弥天,一道黑线以极速奔腾而至,旌旗猎猎招展。

    那是大明龙旗,

    也是玄甲军旗!

    “没有了张玄霸的玄甲精骑……”

    梵如一驻足。

    望着那军势远不及以往,尽皆老弱的白发玄甲军,不由得微微摇头:

    “张玄霸死亦不愿带尔等出关,这又何苦来哉?”

    “玄甲!”

    “冲锋!”

    数以千计的白发老卒,于荒原之上震动兵戈,舞动旗帜,以超迈神策的浩荡军势,冲锋而来。

    无将,皆兵,亦冲锋。

    ……

    “玄甲……”

    乾亨帝的神色有着刹那的恍惚,旋即在诸多老臣的高呼催促声中,狂奔离去。

    渐渐地,身后没有了马蹄声、没有了喊杀声,也没有了那如芒在背的寒意。

    “呼!”

    一口浊气吐出,他的脸色惨白,此刻,他的衣衫破碎,冠冕与靴子也都丢了,狼狈至极。

    但他来不及伤感,揣起人种袋与攒心钉,藏匿气息,攥紧了某处灌木林中。

    唳~

    突然,他听到了一声鹰啼之声。

    小心外望,就见得一头极大的苍鹰划破天际,留下深深的痕迹,其速快极。

    而那鹰背上……

    ------题外话------

    大家晚安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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